昆山龙哥反杀案刚结束不久,又冒出个黑龙江反杀案,这起案件其实是去年的旧案,却因为跟昆山反杀案有着相似的开始,和完全不同的结果而引人注目。
2017年4月6日,在黑龙江佳木斯富锦市交警大队一楼,黄某某与冯某某为朋友处理交通事故时双方因赔偿问题而发生争执,冯某某于是掏出随身携带的尖刀刺向黄某某,黄某某之后夺下刀又刺向冯某某,最终造成冯某某死亡,而黄某某因涉嫌故意伤害罪而被逮捕。
2018年4月富锦市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判决,认定黄某某构成故意伤害罪,判处有期徒刑6年,黄某某提起了上诉。2018年6月11日该案二审开庭审理,案件至今并未宣判。
这些事件引起热议的原因很简单,“普通人生命受到威胁时,究竟该怎么反抗?”于海明是幸运的,公安机关很快就宣布他属于正当防卫,不负刑事责任。
为什么说他幸运?去年搜狐网的一位作者曾统计过,在公开的433万篇刑事裁判文书中,采取“正当防卫”辩护策略的有12346篇。而最终法院认定正当防卫的仅有16例,这么算下来,正当防卫辩护的成功率仅为千分之一点三。
也就是说,1000个主张自己正当防卫的被告里面,只有大约1个能被法院判决为正当防卫。
为什么正当防卫的成功率如此低?
这主要是因为我国的法律对正当防卫的判定设定了极高的门槛。
《刑法》 第二十条 【正当防卫】为了使国家、公共利益、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、财产和其他权利免受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,而采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为,对不法侵害人造成损害的,属于正当防卫,不负刑事责任。
正当防卫明显超过必要限度造成重大损害的,应当负刑事责任,但是应当减轻或者免除处罚。
法律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,但在司法解释中,几个关键点都没有提供清晰明确的的解释。这使得司法实践中往往对正当防卫设定了很高的标准,几乎没多少正当防卫辩护能通过,特别是造成不法侵害人死亡的。
判断是否正当防卫,主要靠下面这四个关键点。
时机
必须是针对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,对方准备进行侵害又或是侵害结束/中止后进行防卫基本都不会被判定为正当防卫。不止黑龙江反杀案,在昆山反杀案之前有大量类似的夺刀反杀案,都是以故意伤害罪结案的,原因就在于法官认为夺了刀之后,对方的不法侵害就算停止了,此后受侵害者的行动不属于正当防卫。
而事实上,时机的把握对普通人来说太难了,很多时候一旦不法侵害发生,受害者也就无力反抗了。至于侵害结束,在生死关头,还指望人能准确判断侵害到底是结束,还是暂停,甚至是升级,这对老百姓要求未免太高了。
严重性
不法侵害必须足以产生严重的危害后果。
这又是一个难点,拿一把刀要捅你是满足条件的,那么棍子和拳头呢?打一下不构成严重后果,但谁知道他会不会只打一下就停?
限度
就算你身处危险中还冷静准确的分析好了后果,抓住了时机,你还是要面对限度的问题。你的自卫不能超过必要限度,但是究竟何为必要限度则没有司法解释,全靠法官判断。
在司法实践中,只要你反击造成不法侵害人重伤或者死亡,那基本都不算正当防卫。而且有时候会有这样的情况,你一刀下去,他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,还能攻击你,再一刀,死了。
动机
即使你避开上述所有的坑,还有个动机等着你。如果对方不是陌生人,跟你有过节,那么法官会认为你主观上是带着仇恨情绪的,目的不是防卫而是伤害不法侵害人,连防卫过当都不会成立,直接就是故意伤害。
你被侵害,反杀,还有可能算在正当防卫里。你被侵害多次,再反杀,反而不算正当防卫,这显然与一般人的认知完全不一样。
无限防卫权
要说法律一点都没考虑实际情况,那也不是,法律上还有这么个无限防卫权的设置。对正在进行行凶、杀人、抢劫、强奸、绑架以及其他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,采取防卫行为,造成不法侵害人伤亡的,不属于防卫过当,不负刑事责任。于海明的处理就是依据这一条。
然而,像于海明这样,反击导致侵害人死亡,还能让无限防卫权成立的状况实在太少了。有限的几例也几乎全部都是女性,如09年的邓玉娇案。男性行使无限防卫权成立的例子,十年也难有一例,上次有类似案子被公开,已经是21年前曾引起轰动的叶永朝故意杀人案了。
到底该如何正当防卫?
想成功的进行一次正当防卫,请按如下步骤进行。
0.准备阶段:多看《系统解剖学》之类的医学书籍,了解人体那些位置是要害。学习一些外伤急救处理方法。多锻炼身体,以及参与蹦极之类的极限运动,锻炼身心的强度。
1. 先看人,如果你认识对方,跟他有仇,那没办法正当防卫,只有跑了。最好是陌生人,免得被翻出什么新仇旧恨。
2. 确认没仇之后就等,等什么?等对方先出手,最好是被打一下砍一刀,最低也要等他拿出凶器。如果在没有监控的地方,请拿出手机拍摄。太难了?那还是跑吧。
3.总算开始防卫了,你需要准确的避开对方的要害,只能给他累积一些小伤,不过因为你锻炼过,应该还能撑到最后。待对方停止行动后,赶紧打120,别管自己,先处理对方的伤势。
至此,一次完美的正当防卫总算结束了。
当然,99.9%的人大概都做不到这样,于是也就造成了我国千分之一的正当防卫成功率。
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,只能请最高院尽快出台关于正当防卫的司法解释。这种“正当防卫基本靠跑”,“正当防卫成功就像买彩票”的乱象应该停了。